留白
外公外婆过世之后，寄放在公堂
同一个木柜里
外婆过世在先。生前信基督
有很多教友
外公信佛，从来不多说话。老人家
高寿，九十余三
每逢清明节，全家人都会去祭拜
两位老人
外公遗照前，堆满了各式水果
外婆那里，一直空空的，什么也没有
过阿育王古寺
放生池里，一只鳖抬着头，侧着
望向天空
而天空，一大早就落在池中了
浸在水里，白云
就会特别柔软。更轻柔的
是我的身影
一靠近池塘，观天的鳖就沉下去了
连同那朵白云
旧抵针
一枚抵针，已经光滑了，接近扳指的模样
祖母用它来纳鞋底
时光把锥子推进去一寸，祖母就用它抵挡一分
直到暮色
磨平这密密麻麻的小坑
直到落日的光斑，再一次映上这块石碑
昏*中，用旧的铜圈
在宿周岙的山路上，又缓慢地滚动起来
卷柏
每次去沉葛岙，我都会到岩皮上寻找
山的额头又多了几分褶皱
没人打柴了
荆棘也长得特别快。我是说，比暮色长得更快
奶奶。我找了很久
有一次，我甚至寻遍了整个十八盘
每个长青苔的岩皮
都找不到。奶奶，其实我明白
你回不来了
就算我翻遍人间，找到那株还*草。
半夏
那人离开后，她在庭院种了半夏
一生已过了多半的人
须学会止咳、祛痰，让自己的心跳不再加速
这很容易
一株久病的植物，长得像良医惯用的笔
也懂得以秋风脉诊
用清半夏催眠，自从那人离开。种在庭院
的半夏
就渐生凉意。佛焰花结青白籽，她为自己添衣。
思量
在松红居的池塘养条锦鲤。雷雨来临时
会不会跃起？回到银河
去云萼山拣一块石头。这是夏末，若斧凿交加
或许也会璨然绽放？
放下剃刀的人，不再收割、惦记。仼面颊荒芜
随稗草疯长，或者不长。这样很好
松手的刹那，清风抚过*泥岗。明月照见
三谐亭，照见举杯的丁哥
酒醒后的芬芳，和正在沏茶的我。照见乌岩水库
波涛粼粼，仿佛什么也不曾，思量。
更近的幸福
秋阳刚攀上尖岭，真真。我们跨过短短的玻璃
栈道，溪声就淹没了中村
白石桥将暮色拱过来，真真。并坐在小溪旁
我是萤火虫，举杯饮下的薄凉
有厚厚的暖。真真，当你握紧我插在裤袋的手
大山里的夜如此崎岖。盘中的那双
溪鱼能否找到回去的路？真真，打开远光灯吧
缘着溪水的皱纹，缘着高速公路上
逆向而来的行道树，真真。九峰很近了，更近的
是幸福，离你我只有八十一公里。
老宅
茶壶再次发出低鸣，煤炉中
炭火已慢慢凉了。天近*昏，院子里
有风，偶尔撞到垒起房子的乱石
墙面或青、或绿，发出一两声凹凸不平的
咳嗽。仿佛缝隙里，有失去黏性的褐色
泥土被抖下来，还有一些遗忘
在壶盖下，即将被煮干。守茶炉的人正忙于打盹
她的头下垂一次，屋里便又暗下去几分
祝福
都说十五的月亮到了十六
更圆。那么，今天落下的桂子是否
比昨晚更晶莹，芬芳一点
错过祝福的人，总有很多借口
因为琐事、病痛
或者大意。反正是错了，也没法改
若你未曾原谅，那人就在阳台作揖
天上的明月如此皎洁
像你的善良，不计较他偶尔惫懒
只写上这么几句。酒酣之后，散步回家
你当抬起头，望见
漫天是他的祈祷，悬挂在夜空
作者简介：甬人叶海，偶有作品见于《文学港》、《浙江诗人》等刊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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