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学生作文也需要“减负”
沈辛成 中学生的作文问题引发社会忧虑，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对当下信仰和信用缺失的反思:我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撒谎的？病根追溯到了童年。那个年代的人本该纯真，却被迫弄虚作假——每当觉得无话可说时，信手拈来一篇让座、捡钱的文章，至少总是得不了低分的。高考作文改革来改革去，还是脱不了批量生产“卫道士”的旨趣。这可不代表什么道德价值观的坚挺与延续，如此的凝滞发生在一个极速巨变的时代，犹如闭门造车，掩耳盗铃，不但落后，而且讽刺。新概念作文比赛年复一年，看着热闹非常，终究是体制外的事情。体制内的学生仍然规矩地走在歌功颂德的康庄大道上。素质教育呼唤得再响亮，但谁也不能否认我们始终需要应试作文这道坎。不要妖魔化考试，只要存在大于教育资源的人口，就永远会有考试这回事，更何况语言的表达和分析都是日后的必备品。问题的症结是应试作文所承担的责任过于复杂。指望学生在一个小时之内既能厚积薄发，文采飞扬，又能旁征博引，针砭时弊，还得巧妙地把握好道德和*治底线，这种奢望势必引发一系列讨巧的作假技术。我们大概都忘了，哪怕是高三学生，也不过是青葱少年，不经世事，你给他一课时让他写下满满一纸的文字，多数人岂能言之有物？要从作文里读到真情实感，首先要给应试作文减负。考试之本在于公平，要做到公平先得确立考核的维度，也就是所谓标准化考试。美国教育考试院的GRE和SAT考试也考作文，评分的首要标准是清晰的表达与逻辑，其余都影响不了大局。考题不但有内在的线索与矛盾激发考生逻辑思维，更重要的是道德上不具倾向性，例如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孰优孰劣，正说反说都无碍高分。我们总呼唤创新，但是普世的道德价值就那么几条，创新如何实现？写写早恋情事就算创新么？现实是当下的学生络见闻越来越杂，作文所提供的出口却不可能成比例地增大。批阅几万篇飘逸的文章，打分还是该落回表达与逻辑的基点。更糟糕的是成人价值观难免滋扰，许多真实的作文被评为“毫无新意”，往往只是教师个人的世故与审美疲劳作怪。现在的应试作文大有“逼良为娼”之势，当情感表述和得分技术过分融合时，情感就不再纯粹，满口假道义危害的将不仅是学生，还会动摇整个社会的信用基础。一种双路线的作文教育才能真的为明日重塑社会信用找到出路。只有应试作文简化了，才有探讨真情实感的余地。不打分的周记、剪报甚或影评、短篇小说都可以成为中学生直抒胸臆的平台。放眼互联，学生从来不乏情感，缺的是说真话的“官方”途径。道德不是徜徉在虚构的见义勇为中学会的，学生所需要的不过是一双明辨是非的眼睛。（作者系复旦大学文博系教师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