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直记得,柏树有一个别名叫“万岁”。
今查《纲目》。不是。然而,在我的印象中,柏树的寿命似乎极长。
明代李时珍说,武侯墓内有古柏,为蜀汉时所植。从蜀汉到明朝,千余年了,而古柏尚存,真叫人有点难以置信。
不过,我以为这是很有可能的事。
李时珍所说的武侯墓应该就是今天成都的武侯祠。“丞相祠堂何处寻?锦官城外柏森森。”杜甫寻访武侯祠,先远远望见森森的柏树。说明成都武侯祠里的柏树在唐朝时就已经极其高大繁茂了,要不然老杜也不会用“森森”两个字来形容。武侯备受世人敬仰,他的墓想必也一直都受到世人的保护。
这样一来,李时珍看到的古柏很可能就是当年杜甫所见到的。
杜甫写诗,如铸龙泉宝剑:千锤百炼而后乃成。
“森森”二字用得真是恰当。你想要找两个更好的字来替换它,很难。森森是什么意思?很难翻译。但是人读到这两个字是会想见到一片古柏林高大茂密的景象的。
年,我曾先后两次游成都武侯祠,一次与恋人同去,另一次是和好友银河去的。两次去都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,为的是仰望一下参天的古柏。我很想知道,我见到的古柏是不是李时珍当年见到的古柏呢?可惜,没人能告诉我。
柏树树干苍劲,树冠青得发黑,给人以森严、庄重、肃穆之感。因此,古代的寺庙、墓地、书院多植此木,取万古长青之义。
柏树在我家乡非常常见,分为大柏枝和小柏枝两种。大柏枝果大如余甘子,一球多面,落地之后,孩子们常捡来当弹珠玩。小柏枝所结的果只有小指头那么大,奶奶说,这两种柏树的果子都是可以做药。
于是,我和哥哥常常将摘到的柏树果儿上交给奶奶,奶奶将它们一一洗净,以蜂蜜炒制之后煮水服用,说是能养心。奶奶六十岁以后,常服柏子养心丸,她自己说很有效果。
我家老房子后面就有两株小柏枝树,都高过了房顶好几丈,按说应该有一百多岁了吧。清明时节,莺飞草长。
县里的小学都会组织学生去烈士陵园扫墓,要求学生自备一丫柏枝、一朵纸折的小白花。这时候,我们就去房背后割柏枝。然而,柏树太高,要爬上去很危险。我们便找来一根长竹竿,将一把镰刀绑在竹竿的一头,绑好了,两个孩子同心协力举起来,看好了哪枝便将镰刀搭在上面,两个人握着竹竿向下一钩,柏枝便落了下来。
割好了,拿回家,我们又将自己或者姑姑事先折好的小白花扎在柏枝上,早上一只手拿着去上学,拿到学校,还要和同学比一下,看看谁的柏枝有型,谁的白花更好看。扫墓,各年级现在操场上列好队形,出发,一般是高年级打头阵,低年级紧随其后,排成浩浩荡荡的方阵,向着烈士陵园开去。
烈士陵园坐落在县城西边的一座小山丘上。陵园里种了许多柏树,鸟雀空鸣,一片清幽。我们拾级而上,上到山顶,再一次整理队形,接着放少先队队歌,接着高年级的少先队员给新队员带红领巾。然后是诗朗诵/p>
山鸟啼,红花开。阳光照大路,少先队员扫墓来。墓前想烈士,心潮更澎湃。气势如长虹,气节像松柏。头可断,身可碎,钢铁红星色不改,色不改。
朗诵完了又将这首诗唱一遍(我至今还会唱)。唱完后就开始分批去给烈士献花——把扎着小白花的柏枝亲手放在烈士的墓前。
那时候,扫墓对于我们来说是很开心的事,因为孩子们可以以扫墓为由从大人那里要到5毛或者1元钱,拿了钱可以买泡萝卜片儿或者是冰糕。
其次,烈士陵园里有书画陈列室,到里面去看一看也是很好玩儿的。另外,我们县城的烈士陵园里还饲养着几只金丝猴,我们可以跑去逗一逗它们。最后,扫完墓,一般是就地解散,各自回家,下午也不用再上课,开心。
除了用来扫墓之外,柏枝在我们那里还常用来给出痧子的孩子熏痧。小孩子要出痧出不出来,大人点燃柏枝一熏,孩子的痧就发出来了。
我有一次身上起了一些疙瘩,母亲便以为是出痧,于是连夜打着电筒和哥哥去割柏枝来熏我,熏了半天,才知道我不是发痧。我呢,倒也不觉得呛。
柏枝有一股特殊的清香味,点燃后冒出来的烟雾也不难闻。所以,词作家田汉才会在游药王山(陕西五台山在清代被更名为药王山)之后吟咏道/p>
檐下宫墙下戏场,山南山北柏子香。
《千金方》使万人活,箫鼓年年拜药王。
“山南山北柏子香”,看来药王山植了不少柏树。贵州的好友泽之说,他们那里常用柏枝来做熏肉。想来用柏枝熏出来的肉味道应该很好吃。
李时珍说武侯墓前的柏树“甘香”,因此常被附近的百姓采去做药。我非常好奇:莫非李时珍尝过武侯祠内柏枝的味道?陶弘景却说,忌采墓地柏枝。大概他觉得动人墓地的一草一木都有“偷坟掘墓”的意思,所以告诫后人坟地的柏树是动不得的。
柏树入药的一般为侧柏,主要部位为叶与子。
侧柏叶
采收时节及方法:夏、秋二季采收,阴干。
性味:苦、涩,寒。
归经:肺、肝、脾
功效:凉血止血,生发乌发。用于吐血衄血,咯血,便血,崩漏下血,血热脱发,须发早白。
用量:6~12g
张仲景治:吐血不止者,柏叶汤主之。
柏叶汤方
柏叶干姜各三两艾三把
右三味,以水五升,取马通汁一升,合煮取一升,分温再服。
柏子仁
采收时节及方法:秋、冬二季采收成熟种子,晒干,除去种皮,收集种仁。
炮制方法:净制
性味:甘,平。
归经:归心、肾、大肠经。
功能主治:养心安神,止汗,润肠。用于虚烦失眠,心悸怔忡,阴虚盗汗,肠燥便秘。
用法用量:3~9g。
电影《医痴叶天士》中的知府郭大人失眠,叶天士派大弟子章楠为其诊治。两天后,师爷又登门来请叶天士前去复诊,叶天士问章楠:你是怎么下的药?章楠答道:郭大人是阴血不足、心悸失眠、虚烦神疲,徒弟用的是“天王补心丹”。
天王补心丹见《校注妇人良方》卷六,亦见于《万病回春》卷四。配方如下/p>
人参(去芦)茯苓玄参丹参桔梗远志各15克当归(酒浸)五味子麦门冬(去心)柏子仁酸枣仁(炒)各30克生地*克
功效:滋阴养血,补心安神。治心肾不足,阴亏血少。失眠、心悸、梦遗、健忘。
叶天士说:这小徒开的方子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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